台湾的风土人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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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风土人情是什么?
导读:气候:夏季非常炎热,冬季较於北方地区还暖活,平地最低温曾到达8度人文:热情、善良,又很好客北部人大部分说国语,少部份掺杂台语南部人则大多说台语风景:有8座国家公园座落在台湾各地,景色宜人,非常优美河_村位于南庄镇东南面,与顺德连接,辖区包括

气候:夏季非常炎热,冬季较於北方地区还暖活,平地最低温曾到达8度

人文:热情、善良,又很好客北部人大部分说国语,少部份掺杂台语

南部人则大多说台语

风景:有8座国家公园座落在台湾各地,景色宜人,非常优美

河_村位于南庄镇东南面,与顺德连接,辖区包括两个自然村,即四村(包括姓陆、姓潘、姓梁、姓何、姓郑),五村(包括姓蒙、姓黎),清朝时属鳌头堡。

河_村最兴盛时期,在三十年代初,即晚清和民国初年。其时有人口3500多人,3300亩耕地、鱼塘,有缫丝厂三间,职工2000多人。日寇侵华后,因战火连天使村民四处逃荒,耕地荒置,民不聊生,到解放前还剩下村民不足1500人,实际耕地面积不足1500亩。

1950年初,人民生活开始稳定,并成立农会开始土地改革工作,公田公地,并成立互助组,在1956年改名为合作社,1958年10月实行公社化,又成立集体饭堂,实行“日食三餐不用钱”,实行工资制,一组劳动力每月工资8元。后在1960年解散集体饭堂,1961年底体制下放,在随后的十多年里,农村生产始终停滞不前,到改革开放后才有大发展的机会。

工农业发展情况:

河_农业生产初时主要以种稻谷为主,后开始种桑养蚕、养鱼,种植甘蔗。1980年后,工农业生产大步发展,经济不断腾飞,到1993年开始,农业生产以养鱼养猪为主,河_农业从三大主产转型为单一养殖。

河_工业在1970年前基本是一片空白。当时为了解决部分知青下乡需要,开始利用挂靠形式,办一些小工业。其时,河_第一间“河_铸造厂”诞生了。之后扩大为“河_五金厂”。1973年又开办“河_荇厂”、“河_木厂”、“河_粉笔厂”、“河_塑料厂”等。到1979年,工业产值已达41万元。1991年开始筹办“河_建陶厂”、“河_无釉砖厂”,从此,工业产值和村民收入得到进一步提高和改善。

医疗卫生事业发展情况:

长期以来,河_医疗卫生非常落后,邻近只有杏市圩有一间中西医结合的卫生所。1968年村办起卫生站,同时建立起合作医疗制度,一直维持到现在。随着集体经济不断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村民对环境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从1985年开始建立两级环卫队,每天清洁街道。另外,村委会于1998年雇请灭鼠专业队,每年进行全面的灭鼠工作,进一步净化环境,以除鼠害之苦。

饮用水卫生不断改善。以前河_人饮河涌水、井水,到1985年,建成一座水塔,把河涌水抽进水塔过滤、消毒后,供村民饮用。到1986年全村建成了五座小水塔,开始饮用比较清洁的水。1994年南庄自来水厂建成供水,全面结束了“小水塔”时代,村民才饮用到符合卫生标准的自来水。

教育事业发展情况:

由于河_原是一个多姓氏村落,在封建社会时代,差不多每个较大的姓氏都有一至两家书塾。晚清及民国初期,由几个大村在杏市圩合办一间“端洲书院”,成为当时此地区的最高学府。

民国年间,村中的书塾改为小学,比较著名的有黎氏在1927年开办的“天镇小学”;陆氏在1926年开办的“和乐小学”。沦陷时期,所有学校基本停顿。到1945年光复后,学校才重新开办。

解放后,1953年把原“和乐、象贤、天镇”三校合并,改名为“鳌南乡第一小学”,1958年改名为“河_小学”。为了满足村民子弟入学需要,1958年开始开办两所“民办小学”。1965年又开办过半农半读的“农业中学”。1965年又开办过半农半读的“中午班”。在此期间,河_小学曾开设过两年制的初中班。

1985年,建成河_小学,校舍占地面积达3500平方米,共有16个课室。1995年由村委会出资1800万元,建成一座占地26400平方米的现代化小学。自此,河_的教育事业迈向一个崭新的阶段。

在幼儿教育方面,改革开放后得到重视,1986年办起了正规的幼儿园。

文化体育事业发展情况:

河_的村民喜欢看粤剧,常请广州、佛山等地的粤剧团来村演出。因当时运输只靠水路,十分不便。后来,村内青年文艺爱好者于1952年自己成立“和乐粤剧团”,利用业余时间排演古装戏向人民群众开展宣传。1958年公社化后,成立鳌南文工团,排演话剧、音乐、舞蹈为主,文工团于1960年底解散。

1966年0开始后,又成立河_文艺宣传队,演出时装粤剧,并受到县文化部门的好评,被邀请到全县各地演出。当时村民的文娱活动除观看本村的文艺宣传队演出外,每年公社(即现时的镇)都有几次由**队到村内放**。

赛艇和赛龙舟是河_的主要体育活动,也是传统性的群众体育活动内容。解放前比较出名的有陆氏的“凤云艇”(五人)、黎氏的“京兆艇”(五人)。解放后的1964年,陆氏曾举办过一场较大的规模十一人龙舟赛事。到了改革开放年头,赛龙活动活跃起来,新购五人龙舟达30只,举办大小赛事多场。今天,河_的赛龙活动年年有赛事。

1979年开始,河_举办了第一届运动会,比赛项目有篮球,乒乓球、男女子拔河、跳高、跳远、三级跳、男女子象棋、套环等比赛项目。1996年举办第二届运动会。

随着经济的发展,近年来,各村先后建成了灯光球场8个。各生产小组的文化楼也购置了乒乓球台。

村政建设情况:

1978年河_建成第一条公路,同时购入第一台货车,才改变了河网地带多不便通行的交通状况。1975年将村内街道路面扩宽,将石板路改成了灰渣路,1992年又将灰渣路改成水泥路。到2000年全村内巷基本实现了水泥路面化。

随着工业的不断发展,道路建设不断加快。1980年又建成一座高桥,1983年河_路开通,1996年建成河_工业大道,1998年把原来的沙泥路改成水泥路。

河_的桥,过去都是木桥和石板桥,现在村内大部分桥梁已建成水泥桥或铁桥,共计建有水泥桥11座,铁桥4座,现仍有木桥3座,保存得较好的木桥是细桥头桥,已有110年历史。1985年开始由原来的三块柚木板加宽至五块。

名人名物:

河_属革命老区,开展过抗日游击战,在此建立了游击基地,1945年5月,驻守河_的队员转入地下活动,游击队员在抗日战争期间的主要任务是在这集结、休整、培训游击队员,其时最多一夜间集结千多人。由此,涌现出一批革命者,如霍文、陈英、霍玉(女)、张屏(女)等。他们带领游击队员,打击“敌、伪、顽”势力。为此,解放后人民政府将河_冲口村划为革命老区,不少原游击队员都前往此地视察参观。

河_在历史上也出过一些名人,如潘光鄂,清朝嘉庆年间任广东学圣(省科举的主考官)。其孙潘显桐,是清咸年间考中翰林,原祖居河_登云巷,后迁佛山公正路居住,所住的街巷定名为登云里巷。

著名跌打医师黎铎,曾是广州市四大名医之一。1920年在广州市创办“黎铎医院”。1952年将医院献给人民政府,后改名为“广州市荔湾医院”。黎铎曾任广州市工会主席,曾率领广州市工会代表团赶苏联莫斯科参加国际会议。1927年出资在家乡兴办“天镇小学”,任名誉校长,免费供子弟入读,同时为乡亲免费治病。

麻陈荔枝曾是河_的著名特产,其荔枝肉厚核细、清甜清爽口,用玉扣纸包肉而纸不湿,与增城挂绿可媲美。据一些老人回忆,麻陈荔枝的主人蒙翰臣的父亲在美国檀香山经商时,曾与增城挂绿的主人是好友,回国后增城挂绿的主人,送了七棵荔枝树种给蒙翰臣的父亲栽种,其中六棵种在麻陈(地名),一棵种在独松(地名),可惜抗战期间,1941年因饥荒所迫,蒙翰臣将七棵成材的荔枝树砍掉当柴,卖往石湾烧缸瓦换粮以充饥,一代名果就此湮没。

河_祠堂有悠久历史,由于姓氏多,建祠堂也多。所建祠堂基本分为三类:一类是家祠,一类是公祠,另一类是家塾。

由于历史原因,除蒙氏宗祠当作小学校址外,其余大、小祠堂均被拆改成“蚕箔室”。

被毁的宗祠堂造工颇为精细,多仿照宫廷建筑,多为“两进”、“三进”,水磨清砖墙,白石基础,洋木大门,两边有青云巷,天阶两边有走廊,木结构精细,瓦面有“鳌鱼脊”,很有历史文物价值。

河_村中也有一些古老的房屋,上有镬耳室内有浮雕壁画,陈设古朴。现保存得较好的是桥南细桥街乌石一横2号的陆群屋,东便大街五巷5号、7号的蒙乃光屋。

河_村心坊“大街厂”对涌发现一对古墓,建于清代,是一座衣冠冢墓,建筑相当讲究,现保存较好。

河_有棵数百年树龄的木棉树,五人才合抱树身,树高30多米,是河_的一大标志性的高树,因两次遇雷击而将主干击断,去年村委会出资2000多元,抢救该树,为其治理伤口。

河_仍保存一台较为古老的消防水框,作为村民的文物观赏之用。

河_村附近有佛山祖庙、南风古灶、高灶陶窑、佛山梁园、佛山中山公园、岭南天地等旅游景点,有佛山香云纱、石湾玉冰烧酒、石湾公仔、柱侯鸡、酝扎猪蹄等特产。

看到夏冰冰带来的男友是袁浩,茅小春五味杂陈,躲进厨房。袁浩进来和小春套近乎,茅小春却仍然话中带刺,讽刺袁浩“原来把冰冰嘴亲肿的是你”,说得袁浩有些不好意思。吃饭的时候,夏冰冰故意表功,说这些菜是她自己一大清早买来的。袁浩突然对夏冰冰出院去住快捷酒店感到不解,说明明闺蜜有这么大的房子可以住。夏冰冰一下慌住了,小春谎称她手机那几天坏了,掩饰过去。

袁浩感觉自己幸福极了,感谢老天爷赐给自己这么乖巧伶俐的女友,两人甜蜜吻别。夏冰冰对茅小春说,袁浩是自己必须要嫁的男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茅小春看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叹气。

朱涛回北京去了,把咖啡馆暂时交给自己的外甥女蜜雪儿。蜜雪儿喜欢养狗,要罗一洋做自己的助理,而他却最怕狗。代理店长蜜雪儿决定对舅舅的咖啡馆进行改革,改成宠物主题咖啡馆。除了罗一洋,所有的店员都被蜜雪儿说服。

袁浩邀请夏冰冰去他家拜见老父亲。夏冰冰去商场给袁爸爸选礼物,却不知不觉走到名品包店,有一款限量版的包标价五万元,让夏冰冰特别中意,店员却对她的态度很不好,这让夏冰冰很不服气。

在茅小春的参谋下,夏冰冰终于买好给袁爸爸的礼物。这时夏冰冰收到前男友老董发来的短信,他刚转了五万给她。茅小春质疑冰冰是不是脚踩两只船,冰冰矢口否认。原来老董是夏冰冰的前男友,虽然很有钱,但是离过婚有个小孩让夏冰冰不太满意。刚收到钱,夏冰冰就迫不及待带着茅小春回包店,傲慢地买下刚试过的包。

第二天,夏冰冰去拜见袁爸爸,在路上她又放低姿态,说自己什么也没有,配不上袁浩,要是袁爸爸不喜欢自己怎么办。在袁浩家,娶媳妇心切的袁爸爸热情地招待了夏冰冰。夏冰冰参观袁浩的收藏室,发现自己谎称亲手折的幸运星被袁浩细心地放在这里。夏冰冰表现得非常懂事体贴,让袁爸爸很高兴,送给她一件珍藏多年的真丝香云纱旗袍。

夏冰冰从袁浩家回来,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和袁浩结婚的事指日可待,又不停地说袁浩家的老房子应该很值钱。茅小春呛声夏冰冰算计上人家房子,不知道她爱的是袁浩的人还是钱。

我爱月夜,但我也爱星天。从前在家乡七、八月的夜晚在

庭院里纳凉的时候,我最爱看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望着星天,

我就会忘记一切,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 里 似的。

三年前在南京我住的地方有一道后门,每晚我打开后门,

便看见一个静寂的夜。下面是一片菜园,上面是星群密布的蓝

天。星光在我们的肉眼里虽然微小,然而它使我们觉得光明无

处不在。那时候我正在读一些关于天文学的书,也认得一些星

星,好像它们就是我的朋友,它们常常在和我谈话一样。

如今在海上,每晚和繁星相对,我把它们认得很熟了。我

躺在舱面上,仰望天空。深蓝色的天空里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

星。船在动,星也在动,它们是这样低,真是摇摇欲坠呢!渐

渐地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好像看见无数萤火虫在我的周围飞舞。

海上的夜是柔和的,是静寂的,是梦幻的。我望着那许多认识

的星,我仿佛看见它们在对我霎眼,我仿佛听见它们在小声说

话。这时我忘记了一切。在星的怀抱中我微笑着,我沉睡着。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子,现在睡在母亲的怀里了。

有一夜,那个在哥伦波上船的英国人指给我看天上的巨人。

他用手指着:那四颗明亮的星是头,下面的几颗是身子,这几

颗是手,那几颗是腿和脚,还有三颗星算是腰带。经他这一番

指点,我果然看清楚了那个天上的巨人。看,那个巨人还在跑

呢!

1927年1月

选自《海行杂记》

海 上 的 日 出

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时天还没有大亮,周围非常

清静,船上只有机器的响声。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浅。转眼间天边出现了一道红

霞,慢慢地在扩大它的范围,加强它的亮光。我知道太阳要从

天边升起来了,便不转眼地望着那里。

果然过了一会儿,在那个地方出现了太阳的小半边脸,红

是真红,却没有亮光。这个太阳好像负着重荷似地一步一步、

慢慢地努力上升,到了最后,终于冲破了云霞,完全跳出了海

面,颜色红得非常可爱。一刹那间,这个深红的圆东西,忽然

发出了夺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发痛,它旁边的云片也突然有

了光彩。

有时太阳走进了云堆中,它的光线却从云里射下来,直射

到水面上。这时候要分辨出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倒也不容易,

因为我就只看见一片灿烂的亮光。

有时天边有黑云,而且云片很厚,太阳出来,人眼还看不

见。然而太阳在黑云里放射的光芒,透过黑云 的 重围,替黑

云镶了一道发光的金边。后来太阳才慢慢地冲出重围,出现在

天空,甚至把黑云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红色。这时候发亮的不仅

是太阳、云和海水,连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这不是很伟大的奇观么?

1927年1月

海 上 的 日 出

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时天还没有大亮,周围非常

清静,船上只有机器的响声。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浅。转眼间天边出现了一道红

霞,慢慢地在扩大它的范围,加强它的亮光。我知道太阳要从

天边升起来了,便不转眼地望着那里。

果然过了一会儿,在那个地方出现了太阳的小半边脸,红

是真红,却没有亮光。这个太阳好像负着重荷似地一步一步、

慢慢地努力上升,到了最后,终于冲破了云霞,完全跳出了海

面,颜色红得非常可爱。一刹那间,这个深红的圆东西,忽然

发出了夺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发痛,它旁边的云片也突然有

了光彩。

有时太阳走进了云堆中,它的光线却从云里射下来,直射

到水面上。这时候要分辨出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倒也不容易,

因为我就只看见一片灿烂的亮光。

有时天边有黑云,而且云片很厚,太阳出来,人眼还看不

见。然而太阳在黑云里放射的光芒,透过黑云 的 重围,替黑

云镶了一道发光的金边。后来太阳才慢慢地冲出重围,出现在

天空,甚至把黑云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红色。这时候发亮的不仅

是太阳、云和海水,连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这不是很伟大的奇观么?

1927年1月

选自《海行杂记》

《春天里的秋天》序

春天。枯黄的原野变绿了。新绿的叶子在枯枝上长出来。

阳光温柔地对着每个人微笑,鸟儿在歌唱飞翔。花开放着,红

的花,白的花,紫的花。星闪耀着,红的星,绿的星,白的星。

蔚蓝的天,自由的风,梦一般美丽的爱情。

每个人都有春天。无论是你,或者是我,每个人在春天里

都可以有欢笑,有爱情,有陶醉。

然而秋天在春天里哭泣了。

这一个春天,在迷人的南国的古城里,我送走了我的一段

光阴。

秋天的雨落了,但是又给春天的风扫尽了。

在雨后的一个晴天里,我同两个朋友走过泥泞的道路。走

过石板的桥,走过田畔的小径,去访问一个南国的女性,一个

我不曾会过面的疯狂的女郎。

在—个并不很小的庄院的门前,我们站住了。一个说着我

不懂的语言的小女孩给我们开了黑色的木栅门,这木栅门和我

的小说里的完全不同。这里是本地有钱人的住家。

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我看见了我们的主人。宽大的架子

床,宽大的凉席,薄薄的被。她坐起来,我看见了她的上半身。

是一个正在开花的年纪的女郎。

我们三个坐在她对面一张长凳上。一个朋友说明了来意。

她只是默默地笑,笑得和哭一样。我默默地看了她几眼。我就

明白我那个朋友所告诉我的一切了。留在那里的半个多小时内,

我们谈了不到十句以上的话,看见了她十多次秋天的笑。

别了她出来,我怀着一颗秋天的痛苦的心。我想起我的来

意,我那想帮助她的来意,我差不多要哭了。

一个女郎,一个正在开花的年纪的女郎……我一生里第一

次懂得疯狂的意义了。

我的许多年来的努力,我的用血和泪写成的书,我的生活

的目标无一不是在:帮助人,使每个人都得着春天,每颗心都

得着光明,每个人的生活都得着幸福,每个人的发展都得着自

由。我给人唤起了渴望,对于光明的渴望;我在人的前面安放

了一个事业,值得献身的事业。然而我的一切努力都给另一种

势力摧残了。在唤醒了一个年轻的灵魂以后,只让他或她去受

更难堪的蹂躏和折磨。

于是那个女郎疯狂了。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不自由的婚姻、

传统观念的束缚,家庭的专制,不知道摧残了多少正在开花的

年青的灵魂,我的二十八年的岁月里,已经堆积了那么多、那

么多的阴影了。在那秋天的笑,像哭—样的笑里,我看见了过

去一个整代的青年的尸体。我仿佛听见—个痛苦的声音说:

“这应该终结了。”

《春天里的秋天》不止是一个温和地哭泣的故事,它还是

一个整代的青年的呼吁。我要拿起我的笔做武器,为他们冲锋,

向着这垂死的社会发出我的坚决的呼声“Je accuser”(我控

诉)。

一九三二年五月

选自《序跋集》

机 器 的 诗

为了去看一个朋友,我做了一次新宁铁路上的旅客。我和

三个朋友一路从会城到公益,我们在火车上大约坐了三个钟头。

时间长,天气热,但是我并不觉得寂寞。

南国的风物的确有一种迷人的力量。在我的眼里一切都显

出一种梦景般的美:那样茂盛的绿树,那样明亮的红土,那一

块一块的稻田,那一堆一堆的房屋,还有明镜似的河水,高耸

的碉楼。南国的乡村,虽然里面包含了不少的痛苦,但是表面

上它们还是很平静,很美丽的!

到了潭江,火车停下来。车轮没有动,外面的景物却开始

慢慢地移动了。这不是什么奇迹。这是新宁铁路上的一段最美

丽的工程。这里没有桥,火车驶上了轮船,就停留在船上,让

轮船载着它慢慢地渡过江去。

我下了车,站在铁板上。船身并不小,甲板上铺着铁轨,

火车就躺在铁轨上喘气。左边有卖饮食的货摊,许多人围在那

里谈笑。我一面走,一面看。我走过火车头前面,到了右边。

船上有不少的工人。朋友告诉我,在船上作工的人在一百

以上。我似乎没有看见这么多。有些工人在抬铁链,有几个工

人在管机器。

在每一副机器的旁边至少站得有一个穿香云纱衫裤的工人。

他们管理机器,指挥轮船前进。

看见这些站在机器旁边的工人的昂头自如的神情,我从心

底生出了感动。

四周是平静的白水,远处有树,有屋。江面很宽。在这样

的背景里显出了管理机器的工人的雄姿。机器有规律地响着。

火车趴在那里,像一条被人制服了的毒蛇。

我看着这一切,我感到了一种诗情。我仿佛读了一首真正

的诗。于是一种喜悦的、差不多使我的心颤抖的感情抓住了我。

这机器的诗的动人的力量,比任何诗人的作品都大得多。

诗应该给人以创造的喜悦,诗应该散布生命。我不是诗人,

但是我却相信真正的诗人一定认识机器的力量,机器工作的巧

妙,机器运动的优雅,机器制造的完备。机器是创造的,生产

的,完美的,有力的。只有机器的诗才能够给人以一种创造的

喜悦。

那些工人,那些管理机器、指挥轮船、把千百个人、把许

多辆火车载过潭江的工人,当他们站在铁板上面,机器旁边,

一面管理机器,一面望着白茫茫的江面,看见轮船慢慢地驶近

岸的时候,他们心里的感觉,如果有人能够真实地写下来,一

定是一首好诗。

我在上海常常看见一些大楼的修建。打桩的时候,许多人

都围在那里看。有力的机器从高处把一根又高又粗的木桩打进

土地里面去;一下,一下,声音和动作都是有规律的,很快地

就把木桩完全打进地里去了,四周旁观者的脸上都浮出了惊奇

的微笑。地是平的,木头完全埋在地底下了。这似乎是不可信

的奇迹。机器完成了奇迹,给了每个人以喜悦。这种喜悦的感

情,也就是诗的感情。我每次看见工人建筑房屋,就仿佛读一

首好诗。

1933年6月在广州

选自《旅途随笔》

鸟 的 天 堂

我们在陈的小学校里吃了晚饭。热气已经退了。太阳落下

了山坡,只留下一段灿烂的红霞在天边,在山头,在树梢。

“我们划船去!”陈提议说。我们正站在学校门前池子旁

边看山景。

“好,”别的朋友高兴地接口说。

我们走过一段石子路,很快地就到了河边。那里有—个茅

草搭的水阁。穿过水阁,在河边两棵大树下我们找到了几只小

船。

我们陆续跳在一只船上。一个朋友解开绳子,拿起竹竿一

拨,船缓缓地动了,向河中间流去。

三个朋友划着船,我和叶坐在船中望四周的景致。

远远地一座塔耸立在山坡上,许多绿树拥抱着它。在这附

近很少有那样的塔,那里就是朋友叶的家乡。

河面很宽,白茫茫的水上没有波浪。船平静地在水面流动。

三只桨有规律地在水里拨动。

在一个地方河面变窄了。一簇簇的绿叶伸到水面来。树叶

绿得可爱。这是许多棵茂盛的榕树,但是我看不出树干在什么

地方。

我说许多棵榕树的时候,我的错误马上就给朋友们纠正了,

一个朋友说那里只有一棵榕树,另一个朋友说那里的榕树是两

棵。我见过不少的大榕树,但是像这样大的榕树我却是第一次

看见。

我们的船渐渐地逼近榕树了。我有了机会看见它的真面目:

是一棵大树,有着数不清的桠枝,枝上又生根,有许多根一直

垂到地上,进了泥土里。一部分的树枝垂到水

面,从远处看,就像一棵大树躺在水上一样。

现在正是枝叶繁茂的时节(树上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子,而

且有许多落下来了。)这棵榕树好像在把它的全部生命力展览

给我们看。那么多的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缝

隙。翠绿的颜色明亮地在我们的眼前闪耀,似乎每一片树叶上

都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颤动,这美丽的南国的树!

船在树下泊了片刻,岸上很湿,我们没有上去。朋友说这

里是“鸟的天堂”,有许多只鸟在这棵树上做窝,农民不许人

捉它们。我仿佛听见几只鸟扑翅的声音,但是等到我的眼睛注

意地看那里时,我却看不见一只鸟的影子。只有无数的树根立

在地上,像许多根木桩。地是湿的,大概涨潮时河水常常冲上

岸去。“鸟的天堂”里没有一只鸟,我这样想道。船开了。一

个朋友拨着船,缓缓地流到河中间去。

在河边田畔的小径里有几棵荔枝树。绿叶丛中垂着累累的

红色果子。我们的船就往那里流去。一个朋友拿起桨把船拨进

一条小沟。在小径旁边,船停住了,我们都跳上了岸。

两个朋友很快地爬到树上去,从树上抛下几枝带叶的荔枝,

我向陈和叶三个人站在树下接。等到他们下地以后,我们大家

一面吃荔枝,一面走回船上去。

第二天我们划着船到叶的家乡去,就是那个有山有塔的地

方。从陈的小学校出发,我们又经过那个“鸟的天堂”。

这一次是在早晨,阳光照在水面上,也照在树梢。一切都

显得非常明亮。我们的船也在树下泊了片刻。

起初四周非常清静。后来忽然起了一声鸟叫。朋友陈把手

一拍,我们便看见一只大鸟飞起来,接着又看见第二只,第三

只。我们继续拍掌。很快地这个树林变得很热闹了。到处都是

鸟声,到处都是鸟影。大的,小的,花的,黑的,有的站在枝

上叫,有的飞起来,有的在扑翅膀。

我注意地看。我的眼睛真是应接不暇,看清楚这只,又看

漏了那只,看见了那只,第三只又飞走了。一只画眉飞了出来,

给我们的拍掌声一惊,又飞进树林,站在一根小枝上兴奋地唱

着,它的歌声真好听。

“走吧,”叶催我道。

小船向着高塔下面的乡村流去的时候,我还回过头去看留

在后面的茂盛的榕树。我有一点的留恋的心情。昨天我的眼睛

骗了我。“鸟的天堂”的确是鸟的天堂啊!

1933的6月在广州

选自《旅途随笔》

一 个 车 夫

这些时候我住在朋友方的家里。

有一天我们吃过晚饭,雨已经住了,天空渐惭地开朗起来。

傍晚的空气很凉爽。方提议到公园去。

“洋车!洋车!公园后门!”我们站在街口高声叫道。

一群车夫拖着车子跑过来,把我们包围着。

我们匆匆跳上两部洋车,让车夫拉起走了。

我在车上坐定了,用安闲的眼光看车夫。我不觉吃了一惊。

在我的眼前晃动着一个瘦小的背影。我的眼睛没有错。拉车的

是一个小孩,我估计他的年纪还不到十四。

“小孩儿,你今年多少岁?”我问道。

“十五岁!”他很勇敢、很骄傲地回答,仿佛十五岁就达

到成人的年龄了。他拉起车子向前飞跑。他全身都是劲。

“你拉车多久了?”我继续问他。

“半年多了,”小孩依旧骄傲地回答。

“你一天拉得到多少钱?”

“还了车租剩得下二十吊钱!”

我知道二十吊钱就是四角钱。

“二十吊钱,一个小孩儿,真不易!”拉着方的车子的中

年车夫在旁边发出赞叹了。

“二十吊钱,你一家人够用?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方听

见小孩的答话,也感到兴趣了,便这样地问了一句。

这一次小孩却不作声了,仿佛没有听见方的话似的。他为

什么不回答呢?我想大概有别的缘故,也许他不愿意别人提这

些事情,也许他没有父亲,也许连母亲也没有。

“你父亲有吗?”方并不介意,继续发问道。

“没有!”他很快地答道。

“母亲呢?”

“没有!”他短短地回答,声音似乎很坚决,然而跟先前

的显然不同了。声音里漏出了一点痛苦来。我想他说的不一定

是真话。

“我有个妹子,”他好像实在忍不住了,不等我们问他,

就自己说出来; “他把我妹子卖掉了。”

我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这个“他”字指的是什么人。我知

道这个小孩的身世一定很悲惨。我说:“那么你父亲还在——”

小孩不管我的话,只顾自己说下去:“他抽白面,把我娘

赶走了,妹子卖掉了,他一个人跑了。”

这四句短短的话说出了一个家庭的惨剧。在一个人幼年所

能碰到的不幸的遭遇中,这也是够厉害的了。

“有这么狠的父亲!”中年车夫慨叹地说了。“你现在住

在哪儿?”他一面拉车,一面和小孩谈起话来。他时时安慰小

孩说:“你慢慢儿拉,省点儿力气,先生们不怪你。”

“我就住在车厂里面。一天花个一百子儿。剩下的存起来

……做衣服。”

“一百子儿”是两角钱,他每天还可以存两角。

“这小孩儿真不易,还知道存钱做衣服。”中年车夫带着

赞叹的调子对我们说。以后他又问小孩:“你父亲来看过你吗?”

“没有,他不敢来!”小孩坚决地回答。虽是短短的几个

字,里面含的怨气却很重。

我们找不出话来了。对于这样的问题我还没有仔细思索过。

在我知道了他的惨病的遭遇以后,我究竟应该拿什么话劝他呢?

中年车夫却跟我们不同。他不加思索,就对小孩发表他的

道德的见解:

“小孩儿,听我说。你现在很好了。他究竟是你的天伦。

他来看你,你也该拿点钱给他用。”

“我不给!我碰着他就要揍死他!”小孩毫不迟疑地答道,

语气非常强硬。我想不到一个小孩的仇恨会是这样地深!他那

声音,他那态度……他的愤怒仿佛传染到我的心上来了。我开

始恨起他的父亲来。

中年车夫碰了一个钉子,也就不再开口了。两部车子在北

长街的马路上滚着。

我看不见那个小孩的脸,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

刚才的话里,我知道对于他另外有一个世界存在。没有家,没

有爱,没有温暖,只有一根生活的鞭子在赶他。

然而他能够倔强!他能够恨!他能够用自己的两只手举起生活

的担子,不害伯,不悲哀。他能够做别的生在富裕的环境里的

小孩所不能够做的事情,而且有着他们所不敢有的思想。

生活毕竟是一个洪炉。它能够锻炼出这样倔强的孩子来。

甚至人世间最惨痛的遭遇也打不倒他。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到了公园的后门。我们下了车,付了

车钱。我借着灯光看小孩的脸。出乎我意料之外,它完全是一

张平凡的脸,圆圆的,没有一点特征。但是当我的眼光无意地

触到他的眼光时,我就大大地吃惊了。这个世界里存在着的一

切,在他的眼里都是不存在的。在那一对眼睛里,我找不到承

认任何权威的表示。我从没有见过这么骄傲、这么倔强、这么

坚定的眼光。

我们买了票走进公园,我还回过头去看小孩,他正拉着一

个新的乘客昂起头跑开了。

1934年6月在北京

选自《旅途随笔》

永远不能忘记的事情

朋友,你要我告诉你关于那个老人的最后的事情。我现在

不想说什么话,实在我也不能够说什么。我只给你写下一些零

零碎碎的事情,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事情。

在万国殡仪馆里面,我和一些年纪差不多的朋友,过了四

天严肃而悲痛的日子。灵堂中静静地躺着那个老人,每天从早

到晚,许许多多的人到这里来,一个一个地或者五六个人站成

一排地向他致最深的敬礼。我立在旁边,我的眼睛把这一切全

看进去了。

一个秃顶的老人刚走进来站了一下,忽然埋下头低声哭了。

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已经走出了灵堂,却还把头伸进帷幔

里面来,红着眼圈哀求道:“让我再看一下吧,这是最后的一

次了。”

灵堂里灯光不够亮。一群小学生恭敬地排成前后两列,一

齐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那张放大的照片。忽然一个年纪较大的

孩子埋下头鞠躬了。其余的人马上低下头来。有的在第三次鞠

躬以后,还留恋地把他们的头频频点着。孩子们的心是最真挚

的。他们知道如今失掉一个爱护他们的友人了。“救救孩子,”

我的耳边还仿佛响着那个老人的声音。

我所认识的一个杂志社的工友意外地来了。他红着脸在灵

堂的一角站了片刻,孩子似地恭恭敬敬行了三个礼,然后悄悄

地走开了。

我还看见一个盲人,他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把一只手扶

在另一个穿长衫的人的肩头,慢慢地从外面走进来。到了灵前

那个引路人站住了。盲人从引路人的肩上缩回了手,向前移动

一步,端端正正地立着,抬起他那看不见的眼睛茫然望了望前

面,于是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三鞠躬礼。他又伸出手,扶

在引路人的肩上默默地退去了。

两个穿和服的太太埋着头,闭着眼睛,默默地合掌祷告了

一会儿。我给她们拉帷幔的时候,我看见了她们脸上的泪痕,

然后在帷幔外面响起了悲痛的哭声。

我的耳朵是不会误听的,像这样的哭声我每天至少要听到

几次。我的眼泪也常常被它引了出来。

我的眼睛也是不会受骗的。我看见了穿粗布短衫的劳动者,

我看见了抱着课本的男女学生,我也看见了绿衣的邮差,黄衣

的童子军,还有小商人,小店员,以及国籍不同、职业不同、

信仰不同的各种各类的人。在这无数不同的人的脸上,我看见

了一种相同的悲戚的表情。这一切的人都是被这一颗心从远近

的地方牵引到这里来的。

在这些时候我常常想:这个被我们大家敬爱着的老人,他

真的就死去了?我不能够相信。但是这些悲戚的面容,这些悲

痛的哭泣却明白地告诉我,这个老人绝不会再坐起来,带着温

和的笑容对我们高谈阔论了。

二十一日夜里,已经过了十一点钟,我和几个朋友准备动

身回家。灵堂里很静。我一个人走到灵枢前面,静静地站了四

五分钟的光景。我借着黯淡的灯光,透过了那玻璃棺盖,痴痴

地望着我们所熟习的那张脸,眼睛紧紧地闭着,嘴也紧紧地闭

着。一种温和的表情笼罩在这张脸上。没有死的恐怖。仿佛这

个老人就落在深沉的睡眠里。这四周都是鲜花扎成的花圈和花

篮,晚香玉的馥郁的香气一股一股地沁入我的心肺。我不禁想

着:这难道不是梦?我又想:倘使这个老人一翻身坐起来呢?

但是一个沉重的声音在我的心上叫起来:死了的不能够复

活了。

死者的遗体是在这天下午入殓的。我跟着许多朋友行了礼

以后,站在人丛中,等着遗体入碱。前面一片哭声刺痛我的心。

我忍不下去了,含着眼泪回过头来,无意地看见那个高身材的

朋友(1) 红着眼睛,伸出手拚命在另一个朋友(2) 的肩头

上抓。我看见他心里难过,自己心里也更难受了。在这一刻满

屋子人的心都是相同的,都有一样东西,这就是——死者的纪

念。

出殡的日子我和一个朋友(3)早晨七点半钟到了殡仪馆。

别的朋友忙着在外面做事情。我一个人绕着灵柩走了一周,以

后又站了片刻。我的眼前仍旧是那酣睡中的慈和的面颜。空气

里依旧弥漫着浓郁的晚香玉的芬芳。我又一次想起来:这也许

是梦吧,倘使他真的坐起来呢?

朋友,这不是梦。我们大家所敬爱的导师,这十年来我一

直崇拜着的那位老人永远离开我们而去了。旁边花圈上一条白

绸带写着“先生精神不死”。然而我心上的缺口却是永远不能

填补的了。

我不能够这样地久站下去。瞻仰遗容的人开始接连地来。

有的甚至是从远方赶来看他们所敬爱的老人最初的也就是最后

的一面。“让我们多看几眼吧,”我伸手拉帷幔的时候,常常

有人用眼睛这样地恳求。但地方是这样狭小,后面等着的人又

有那么一长列,别的朋友也在催促。我怎么能够使每个人都多

看他几眼呢?

下午两点钟,灵柩离开了殡仪馆,送葬的行列是很有秩序

的。许多人悲痛地唱着挽歌。此外便是严肃的沉默。

到了墓地,举行了仪式以后,十三四个人抬起了灵柩。那

个刚刚在纪念堂上读了哀词的朋友(1),突然从人丛中跑出

来,把他的手掌也放在灵柩下面。我感动地想:在这一刻所有

的心都被躺在灵柩中的老人连接在一起了。

在往墓穴去的途中,灵柩愈来愈重了。那个押柩车来的西

洋人跑来感动地用英语问道:“我可以帮忙吗?”我点了点头。

他默默地把手伸到灵柩下面去。

到了墓穴已经是傍晚了,大家把灵柩放下。一个架子上绑

着两根带子,灵柩就放在带子上面。带子往下坠,灵柩也跟着

缓缓地落下去。人们悲声低唱安息歌。在暮色苍茫中,我只看

见白底黑字的旗子“民族魂”渐渐地往下沉,等它完全停住不

动时,人们就把水门汀的墓盖抬起来了。一下子我们就失去了

一切。

“安息吧,安息吧……”这简直是一片哭声。

仪式完毕了,上弦月在天的一角露出来。没有灯光。在阴

暗中群众像退潮似地开始散去了。……

夜晚十点钟我疲倦地回到家里,接到了一个朋友的来信,

他说:

“……我如果不是让功课绊住,很想到殡仪馆去吊周先

生。人死了,一切都成为神圣的了。他的人格实在伟大。他的

文章实在深刻……”

事实上,写信的人今天正午还到殡仪馆来过。我那时看见

他,却不知道他已经寄发了这样的信。

我的书桌上摆了一本《中流》。我读了信,随手把刊物翻

开,我见到这样的一句话,便大声念了出来:

“他的垂老不变的青年的热情,到死不屈的战士的精神,

将和他的深湛的著作永留人间。”

朋友,我请你也记住这一句话。这是十分真实的。

1936年10月22日

选自《短简(二)》

巴金散文中每句都写了不错,我找了几篇,你好好看看吧